那一天，你就這麼離開了，毫無預警的，我心裡曾經埋怨過，你怎麼會不知道婷秀阿姨的心，我心裡……
苦的是：我根本不想讓你離開；
惱的是：我知道要讓你好走，可是才幾天而已，我又做不到了～只得暗自銷魂，讓眼角的雨不停的下，久久無法抹去；
悶的是：我滿滿的情感無處宣洩，只能躲在醫院的一角想著你、念著你、整個心底都空了……換來的是晨曦初醒的淚濕衣襟……
家妤，你可知婷秀阿姨有多麼想念妳嗎？每當午夜夢迴輾轉醒來，會多麼希望再見到妳、再抱抱妳，再像以前陪著你去散步，走在92病房的每個角落，都有我們的足跡；你嘟著嘴不肯插針，一定要婷秀阿姨親自來；你和媽咪鬥嘴，心裡滿滿的委屈，又惱又傷心地問「……阿姨，該怎麼辦？」；神采自信的妳，驕傲地細數病房內的你的作品一共有34件，那不可一世的模樣清晰依舊；你撒嬌的說「為什麼那麼忙，都沒空陪我去扎血……」；於是我總在忙完一天的工作之後，下班摸到你的房間去聽你吹直笛、拉小提琴、玩籃球，阿姨問你「要怎麼教小孩看五線譜？」卻惹來你一陣大笑「你怎麼跟我媽一樣呢？小孩的功課你都得學啊……」然後勾起兩個媽聊起媽媽經來，細數你從小到大成長學習的點點滴滴。
家妤啊……晝夜晨昏，我們之間有那麼多的回憶，在你走後堆積成心裡無限的惆悵，叫我怎麼割捨得下！直到那一天……
母親節，你，乘風而來……一副吊兒啷噹的神氣樣子，你告訴我妳現在都好，在那裡都很好玩，除了「要做功課」這件事不好玩之外～那就是唸經（你很小聲在我耳朵邊說），然後就被一個有著大大肚子像是彌勒佛的師父唸著你「叫你不要亂說話了還說、還說！你怎麼老是講不聽……」又回來那種熟悉的感覺，好像你媽在唸人的樣子，惹得婷秀阿姨又哭又笑。師父和我聊了一下，意思是要我放開心裡的牽掛，你才能專心做功課「不然這小子皮得很，有很多鬼點子……」，最後要離開之前，師父說「不可以再回頭，才能彼此都放心」，沒想到我心裡還在想「還是再偷偷地再看一眼吧」，就被師父大聲制止了「你們兩個怎麼都不聽話！緣起緣滅，寂靜於山吧！」我還不及回神，取而代之的是孩子童稚的聲音「媽媽我要尿尿，帶我去尿尿……」小孩將我搖醒在夢境和現實之界……
在這場夢境之後的日子裡，我的心才慢慢又一點一滴地活回來，我知道你這個體貼的孩子，一定是知道婷秀阿姨心裡的苦、惱、悶……久久不能釋懷。
你的出現，是要我明白，要把對家妤的愛化為大愛散發出去，畢竟還有那麼多生病的孩子需要關懷、需要被疼惜！你讓我更清楚，雖然想起你還是會掉眼淚，但也提醒我不要因為害怕心會痛就不敢再愛，而是把握每一次和每個孩子相處的機會，共同製造回憶；要勇敢去愛，儘管可能會再次哭泣，歡笑也必定會再度伴隨！
每每想念家妤，我會知道這就是愛的力量，它讓我更茁壯去面對自己的工作。
祝福妳了，我最深愛的孩子家妤！阿彌陀佛……
作者：許婷秀
轉載自：中華民國關懷腦瘤協會「腦力激盪」第十三期會刊
留言列表
